人口减少,乃香港近年热话。究竟,所减少的是什么人?移民潮又有多厉害?最近统计处发表的一份报告,正好为此提供更准确和更具体的新线索。
这份报告名为《2021年人口普查——主题性报告:青年》(下称《报告》)。它之所以重要,一来是近年的人口减少,主要见诸报告所针对的15至34岁青年;二来,报告详尽统计了相关人口的各项特征,相关普查资料是一般统计报告所没有的,故可看出到底减少了什么人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不过,在细析上述报告之前,宜先了解香港最新人口状况;毕竟,以上数据乃截至2021年底,而刚出版的《香港统计月刊》已更新到2022年底。
最新香港人口总数为733.32万,按年再减6.83万;与疫前最高峰时,即2019年底的752.05万相比,累计共减18.73万。
其中,15至34岁的年龄群,无疑是人口减少的重灾区,累减幅度为24.32万,相当于同期全港减幅的130%──没错,数字多于100%,因相关减幅比整体还要多。
另外减幅较明显的年龄层,分别是0至9岁和45至59岁,两者分别少约10万人,惟幅度远不及青年严重;而相对地,其余组别特别是60岁以上的人口,则普遍增加。
《报告》其实并非针对讨论人口减少或移民潮问题,不过所提供的资料却透露了相关状况──移民或许推低了青年人口,但却不是背后的最主要元凶。
早年低出生率 影响滞后浮现
出生率下跌,乃是人口减少的第一大推手。注意,这不是指疫下3年的出生率下跌,而是指更早一个阶段,即基于1998年金融风暴和2003年沙士所出现的低潮期。这段时间为何重要?假如这批婴儿仍留在香港,约廿年后便刚好成为今日青年。
查1980年代初,香港每年有约8万婴儿出生,至1990年代初则降至7万左右;后来,香港经济持续不景气,1997年已首度跌穿6万名,此后并连年下跌至2003年的4.7万名,直到2007年才再次回升至7万以上(岔开一笔,这已较新冠疫情下出生人数低创3万理想得多)。
毫无疑问,1997年至2007年的长达十年低出生率,肯定会推低往后的青年人口数目,影响亦必滞后浮现。
《报告》显示,2021年人口普查所得出的15至34岁人口,为148.2万人,较五年前即2016年普查的173.5万人,大减超过25万人,而再早10年的2011年青年人口则超过181万。
心水清者不难发现,以出生年份衡量,2016年的青年人口乃在1982年至2001年出生,而2021年的则在1987年至2006年出生──毫无疑问,两者出生时间与上述的出生低潮期重叠了。资料显示,1982年至2001年共约135.6万人出生,1987年至2006年则降至约123万;至于再往前推5年,即1977年至1996年的出生人数,则达150.5万人【图】。
细察《报告》的进一步划分,2011年15至19岁人口约42万,5年后即2016年的20至24岁人口约44万,两者分别不大;这其实不难理解,因为是同一批人「成长」到另一年龄组别。那么,受上文提到受低出生率影响,2016年15至19岁人口(即1997年至2001年出生)降至34万,5年后即2016年的20至24岁人口则为32万,岂不合理之至?果如是,在比较2016年与2021年的20至24岁人口时见到数字大跌,就完全不必大惊小怪了。
同一道理,也适用于2021年的15至19岁人口(即2002年至2006年出生)进一步降至26万,理由是这群青年的出生年份尚未摆脱低出生期。这并同时解释到,为何2021年的25至29岁和30至34岁两群青年人口,仍然维持在40万水平之上,因为他们出生年份并非处于低出生期。若嫌文字描述复杂,附【表】相信一目了然。不难发现,相关同年期出生的同一批人口,其人数变化难以言大。
或问:是否所有在港出生的人,都会继续留在香港?当然不是。然而,《报告》也约略透视端倪。按出生地点划分,2011年出生地点为香港的青年人口有134.75万,相当于前述1977年至1996年在港出生人数的89.5%,至于2016年相关人口亦相当于相关出生人数的91%;可以看到,在港出生与继续留港的比率,普遍介乎90%。
也就是说,2021年出生地点为香港的青年人口降至104.9万人,即相当于1987年至2006年在港出生人数的比率仍有85%;若按90%这个比率推算,期内额外流失的青年人口约为5%,以期间出生人数123万为准,即涉6万余人。
6万余人这个数字,跟文首提及青年人口累减的超过24万,无疑相去甚远!前者是2016年与2021年之间,按过往出生状况及推算得出的额外流失本地青年人数,后者是2019年与2022年之间,没有考虑任何因素在简单比较下的整体青年减少人数;两个数字肯定不一样,但前者肯定更能透视「港青移民潮」的真象。
其实,出生率下跌问题,影响岂止体现在青年人口?除1998年2007年的一段时间,2013年叫停双非政策也令出生数字急跌,而3年疫情更令出生率创出有纪录以来最低。
2013年以后出生的孩子,到2022年即介乎0至9岁之间;大家还记得,除青年外,近年还有哪个年龄群的人口急跌?0至9岁正是其中之一,与2019年相比少约13.6万。事实上,2019年介乎0至9岁的孩子,即2010年至2019年间出生的,期内出生人数比2013年至2022年少了16.3万人;由是观之,相关年龄层的人口出现下跌,既是理所当然,且是早可预期,甚至某程度不减反增了。
本地青年流失 不及非本地青年
输入人口,向来是为香港补血的一大来源。《报告》显示,出生地为香港的近105万名青年,占了2021年全港青年人口的70%而已,亦即其余30%乃输入移民。其中,出生地为内地、澳门或台湾的有36.2万人,其他地方亦有7万余人。
值得留意的是,相对2016年至2021年本地出生青年录得6万余人额外流失,非本地出生的青年流失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!《报告》列明,来自内地、澳门或台湾的同期少近6万,来自其他地方的亦减逾7000人。
也就是说,非本地青年的流失人数,较上述经计算后的本地青年额外流失数字,还要多!而且,在本地出生青年受困低出生率而持续减少,近年非本地出生青年的在港人数却持续增加,不论来自大中华区抑或其他地区皆然,所以其疫下流失问题无疑十分严重──这5年内,其流失率高约13%。
的确,疫下通关不畅,连年离乡别井者难免思乡,部分既选择了离开香港,而另一方面,亦有人因此不愿来港生活。这是疫下作为人流频繁国际大都会的通病,譬如新加坡人口便从疫前的570万,一度大减22.5万至2021年的545万,其累计的4.4%比香港的3%还要厉害。就连澳门,日前专门提供了「外地雇员」人口统计的报告也显示,2019年第四季的相关人口为19.65万人,2022年第四季则降至15.38万人,降幅高约22%。
可见,疫情乃导致人口减少的第二大推手,许多非本地居民都流失了。所以,一律以「移民潮」解释人口减少,实在不实兼误导;倘是形容非本地人离开,断不能称之「移民潮」,而应该用「回流潮」,即回到原来的出生地。
较多流失低学历、低收入青年
分析完流失数字后,接下来从《报告》探讨流失青年有何特征。
首先,按工作人口划分,跟整体青年人口减少的现象相反,2021年持学位和副学位的人数,居然录得了轻微增长,较2016年分别增约6%和0.4%至10.7万和47.2万左右;最主要的下跌,乃在中学及以下和文凭/证书课程两组,分别大跌32%和30%。
这是否意味着,从香港流失的基本都是低学历青年?亦即香港的高才流失问题没想像中严重?要找出答案,正正需要纳入上述的出生年份考虑。因为,最新减少的人口很大程度见诸15至24岁一群,这正好是入读中学和大专的年龄。由是观之,若不通盘思考整个人口发展态势,无疑很易作出错误理解。
所以,我们必须同时观察其他数据,才可全面剖析得出人口变化的真相;然而,若把教育程度与职业收入划分的人口数据比对,结论依然没变──所流失的确实多属低技术青年。
因为,月入6万元以上的青年,从2016年约2.4万人,不跌反增至2021年的4万人,连带其余月入1.5万元以上的,人数均一律有增无减,总计一共多了近10万人;反之,整体在职青年人数则减逾14万人,其中月入1万至1.5万元的减了15.6万人,月入8000至1万元的亦减约4.5万人。
当然,随着经济向前发展,譬如期内全港职业收入中位数也从15500元增至19500元,即代表低收入青年减少未必基于人口流出,而是他们可能向上流动至更高收入一群。
不过,若比较前后两个年份,青年收入分布与整体香港分布的变化,可发现各收入群的变幅差距主要在上下10个百分点之间,但高收入青年的人数增幅明显较高,好像收入6万元以上的青年较整体增幅多33个百分点,此外4万至6万元的增幅亦多12个百分点、3万至4万元的增幅则多19个百分点,反观低收入青年却是一律减幅较整体为多,即1万至1.5万元的减幅多达22个百分点,及1万元以下的减幅也多11个百分点。
当中含有两个解读,除了青年薪金于此5年间异常地水涨船高,只能解释为流失青年较多为低收入青年,而非较多流失高收入青年──尤其再结合上述按教育程度划分的数据来一并考虑。
总结如下:2019年以来香港人口减少,基本发生在三个年龄群,即0至9岁、15至34岁、45至59岁。
2013年叫停双非和三年疫情,解释了0至9岁的人口减少有余,不见得出现人口迁移离开,有的只是低出生率而已。
至于15至34岁一群,1997年至2007年的低出生率,亦解释了很大部分的人口减少现象,其中本地出生者的额外人口流失大概为6万多人,相信可理解为「移民潮」成员,另外非本地出生的青年亦有近7万人流失,相信大多属于「回流潮」。
45至59岁的情况如何?遗憾统计处未有类似资料提供,当中所录约10万人流失,固然不受低出生率影响,但也肯定存在「回流潮」非本地人离开因素;若按青年情况推算,本地与非本地的流失大概各占一半。
换言之,2019年至今的香港「移民潮」,人数应为十万左右。不必讳言,这只是一个从不同数据中旁敲侧击所得的约数,作不得准;但无论如何,请不要再把期间人口减少的数字,简单看成是「移民潮」的离港人数,及将个别年龄群包括青年的人口减少,都简化解读为「移民潮」。
人口红利减 针对补缺口
因为,拨开相关「移民潮」迷雾之后,香港实有重大危机必须应付。
在经济及劳动力层面,「人口红利」减弱正是香港当下一大难题,这并是早几年前的低出生率已经铸成;展望未来,有鉴2013年至2023年出生率更加之低,「人口红利」减弱问题必然更严重地滞后浮现。现在香港许多职位已请不到人,若干年后我们又如何好好补充劳动力呢?
毫无疑问,单靠香港人增加本地生育,经验说明是难寄厚望,特别是其他地方的鼓励政策均未能奏效,何况在时间上言,今后增加生育率亦无法赶及补回,过去长达十年的低出生率问题。
所以香港必须加强「抢人才」,并更加针对地「抢人才」,其中除了抢高才,可能还要抢些基层劳动力;香港「有工无人做」问题,绝不限于医护、创科之类,也见诸低技术职位,如院舍护理员,以及早早青黄不接的建造业等。
青年是社会未来栋梁。认清青年流失真相,特别是认清什么青年流失了,然后再针对处理,不要断错症、下错药,尤其不要因政治化而断错症、下错药,才可切实保障香港前途,继而切实保障我们下一代的发展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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